【連網】 □ 胡笳 朱華 沈冰
“他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，養他一輩子，我心甘情愿。”81歲的陳汝舉側頭凝視著已生華發的“長不大”兒子，情不自禁地向筆者講述自己一家的故事。半個世紀前，一場突發疾病，孩子的大腦“永遠停留在了4歲”，父母的恩情卻護佑孩子平安至今，60年來無怨無悔。
時間回到60年前，當時年僅21歲的陳汝舉與妻子陳友芳都是臺南鹽場的普通職工。因為工作，兩人走到了一起，次年，在家人的期盼下，陳友芳生下了一名男嬰，家人取了昵稱“小狗子”，大名陳士兵。
不過，家人高興沒幾天，“小狗子”出生不到一周，就突然高燒抽搐，燒退后這種抽搐仍時常發生，年輕的陳家夫妻急壞了，由于當時醫療環境落后，夫妻倆只能背著孩子深夜急行30多里地，趕到距離最近的鎮衛生院治療，卻并未發現病因。
陳士兵4歲時，陳汝舉帶著孩子去當時的鹽場醫院診治。檢查結果如同晴天霹靂般打破了家庭的寧靜：陳士兵竟然是腦癱，不定期抽搐是大腦炎產生的后遺癥，如今孩子已經錯過了治療期，一輩子就只能這樣了。
面對殘酷的現實，陳家夫妻痛苦萬分。兩人都是鹽場工人，家中收入微薄，還有3個孩子需要養活。如今家中老大成了拖累，需要人時時陪伴。“那時候，也有別人家的孩子跟他情況一樣，但是常常年少就早早夭折，或者是落入鹵水塘中溺死，或者是不明原因失蹤。”陳汝舉說，也有人偷偷勸過他將孩子舍棄，但被他嚴詞拒絕。
“他就是我身上的一塊肉！無論如何，我也要把他養大，讓他好好走完一輩子。”陳汝舉說，夫妻倆將兒子視為自己的肩頭責任，將孩子看做不肯長大的“4歲娃”。
60年來，夫妻倆如同照顧新出生的嬰兒一般，照顧他起床、洗臉、洗澡、吃飯、上廁所、睡覺。如何教會陳士兵走路成為擺在他們面前最大的障礙。由于疾病，陳士兵雙腿僵硬如鐵棍，一雙腳已變形，夫妻倆默默堅持著，當起了孩子的“拐棍”，日復一日，年復一年，最終教會孩子從最初的撐地爬行，逐步實現獨立走路。雖像跳芭蕾一樣，雙腳踮得很厲害，身子一晃一晃，但已有了顯著進步。
如今，60年過去了，4個孩子們都長大了，其他3個已經成家立業，偶爾周末會回來看看老兩口。照顧小狗子依舊是老人的責任，昔日孱弱的幼童，如今已經長成100多公斤的壯漢，在老人的照顧下，陳士兵學會了自主穿衣、吃飯、走路和上廁所。
小狗子甚至還學會了說話，口中還能迸出詞來與父母交流，有時因為生病的原因，他晚上會突然抽搐痙攣，把老兩口嚇醒，這時他還能迷迷糊糊地說“沒事”來安慰老人。偶爾，他還會向孩子一般，因為父母看電視換臺會大吵大鬧，耍賴要求換回到自己想看的節目。
“小狗子沒有長大，依舊活在他永遠的4歲里。”陳汝舉遺憾地說，受限于腦病，小狗子依舊無法與外人進行有效交流，洗澡、吃飯這些稍微復雜的事情還是需要老夫妻的照顧。
“最讓我們擔心煩惱的是他生病。”陳汝舉說，如今都已經80多歲的老夫妻倆雖然身體還算硬朗，但是關節都已經嚴重退化，尤其是陳汝舉還患有嚴重的腰椎間盤突出。這種情況下，扶著體重100多公斤的陳士兵去附近社區診所看病都顯得舉步維艱。
“沒辦法，只能走兩步就歇一下，接著妻子換把手，扶著兒子走兩步再歇歇。”陳汝舉嘆息，小區距離診所短短不過三四百米，一家三口走過去常常需要花去四五十分鐘，每趟就如同長征一般漫長而艱辛。
雖然生活充滿辛酸，但是陳汝舉和陳友芳兩人卻并不傷感。“我們沒有什么困難，也不希望給政府再增加什么負擔，照顧兒子本來就是我們該做的事情。”陳汝舉說，很多身邊人都為他們發愁，擔憂他們去世后，孩子無人照顧，不過老人早已將一切想好。
陳汝舉告訴筆者，在他和妻子走完人生之際，他們會將“小狗子”送入養老院，用他們留下的積蓄和其他兄弟姐妹的補貼讓孩子過好余生。“人生就是這樣，兒孫自有兒孫福，擔心再多也無用。我們現在就是開心過好每一天，只要我們在，我們就會一直照顧他直到最后。”陳汝舉說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