鹽之語

【連網】鹽場的鹽堆的跟小山一樣，連綿起伏。靠近路口的一座鹽廩，更像山海一樣大，如崇山峻嶺，像極了凝固的鹵花，緊緊地躥在一起。不知這樣大的鹽廩，是多少鹽人的勞動結晶。

站在鹽田里，我遙想著，那些鹽人頭頂烈日、腳踏熱鹵的勞作，為一粒潔白如雪的鹽而不辭辛勞。不知不覺中，讓我憶起久遠的情景。那時，這爿岸上的海，比之現在更大、更廣闊。鹽人們用手推、肩扛堆起一座山。

歷史過往，一位詩人也不會忘記這片鹽田。只是，不是這片，而是湮滅在歷史塵煙里的那一片。他叫吳嘉紀，出身灶戶，布衣素食，不求名節，心系鹽情。有詩云：悲哉東海煮鹽人，爾輩家家足辛苦，頻年多雨鹽難煮，寒身草中饑食土。用現實為鹽人訴苦，用詩表達鹽難煎、鹵難熬、鹽難產。回到當年的鹽灘地，僅草屋一楹，雜草叢生，蓬蒿遍地，早已物是人非，滿院狼藉。呆望良久，想，那燒過鹽的灶去了哪里了呢？“小舍煎鹽火焰舉，鹵水沸騰煙莽莽。斯人身體亦猶人，何異雞鶩釜中煮。”短短二十八字，映射一代又一代鹽人在烈火和烈日下的期盼。

可有人曾經記得。當年，有個女子褲子卷到大腿，赤著腳，跳下鹵塘，扒淤泥修池堰，搶種巧曬，使得鹽的產量大幅提高。她便是徐士英，如果她現在置身這片鹽田，定是滿心歡喜。誰說婦女是烏盆，洗碗刷鍋不算人。她帶頭沖破世俗，當起女領灘手，至今還被鹽人津津樂道。在風吹雨打中，斯人已去，逝去的歲月不曾忘卻。

歷史長河里的那片鹽田，點燃鹽人心中刻骨銘心的記憶。我眼前的這片鹽田，似乎還染著當年那片，也許是另一片鹽田的影子，波光粼粼的鹵水里溢出淡淡的鹵香。我的眼前忽幻化出景象來，那個叫徐士英的女子跨步流星，從鹽田邊側身而出，手扶齒耙，微笑著，滿眼淚光。而我，則欣喜地看著一切，用筆和鏡頭記錄下，靜靜地賞析。間或，鹽人匆匆而過，目不斜視，任輕捷的步履在鹽埂上敲出一串串音符。

歲月陳跡，充滿神奇。熬海煮鹽，圍堰造田，開灘日曬，每一粒鹽晶都氤氳著過往的氣息，也濃縮成歷史的印記。那爿鹽池，在陽光的照耀下，熠熠生輝。（張明建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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