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安湖秋思

連云港市新城實驗小學 成玉華

【連網】  必須是一個薄如蟬翼的秋日，天的藍與云的白愛意分明，也必須是蒹葭與秋葉呼應，秋花秋水長天幾相和的湖岸。

等陽光如輕紗，如薄綢，把大地人間輕輕裹起，浴上千姿百態的枝干，再悄無聲息地鋪滿枝頭葉上水面，詩意就如云在湖水里，如丹青畫墨在宣紙上，輕輕暈開了……

1.

有秋鳥，偶爾對岸鳴啼三兩聲，偶爾腳底“呼隆”一聲巨響，一只褐色的瘦鴨踩水疾飛而去；偶爾，水鴨三五成群，湖面上閑庭游弋，偶爾有歡歡喜喜的喜鵲斜飛，草地著落，再呼啦啦驚起，各自樹梢上望娘；偶爾天上雁展翅翼，結隊南去……

葉為秋而生。容許一樹一樹親人相牽，各形樹冠高低起伏，連綿成四岸的彩色波浪。一棵樹的顏色可以沒有規則，所以一個人的想象也可以去無限遠的地方。

我無從知道世間多少癡兒女，卻眼見火棘果整樹整樹地結滿了紅顆，像極了一粒粒美麗帶血的相思。

銀杏的前世一定收納過成千上萬的裙子和折扇，今生把愿望都結在了樹上，有的小裙子全是明媚的黃，有的小裙子綠著，鑲邊卻是窄窄的黃，而每一把小扇子，要么寫了“才下眉頭卻上心頭”的纏綿嬌俏，要么寫了“幾千年物到而今”的福壽綿長；

烏桕樹可以容翠綠紫紅以及橙黃于滿樹，法桐葉大，集深黃淺黃褐黃于一樹，而欒樹則把穿著紅肚兜的娃娃們高高舉起，胡楊明亮的黃，石榴纖弱的黃，櫻樹葉的櫻紅，楓樹葉的紫紅火紅……所有的樹都在漸變，黃綠相接，紅黃參差，深淺相間，他們列隊，他們簇擁，他們散漫于湖岸、徑旁，坡上，和諧動人，美得不可方物。

置身于色色相依相容，又都色色不息的世界，每一棵樹，都成了可信賴的親人，每一片葉，都是無言的訴說，都綴滿情意。

愛上一棵樹，就努力長成這棵樹，再因此而愛上一片林子，愛上整個秋天，直到把全身心融入其中。

2.

水平如鏡的是年輕的水，那起了漣漪，皺紋縱橫的就應該是逐漸老去的水了。

水平如鏡的必是心思單純，心里只裝了藍天白云，偶爾微風乍起，或者魚群搖蕩，也不過是芳心亂撞，懷了蜜甜的憂愁；

而皺紋縱橫的，必是經了大風大浪，藍天白云依然在，只是那一堆堆一疊疊一縷縷的波紋里盛放了太多的內容。一溝一壑都是往事。這一痕是情事的不順，愛的希望幻滅，失望的淚水洶涌；那一痕是爹娘的老邁病弱，孝心與前程奮斗的矛盾掙扎；左邊是事業跌宕，右邊是兒女奉養，到處都是峰谷，滿心都是牽惦流連，左搖右晃，反而，隱忍不言傷。

終究還是抵不住歲月之風催促托舉，匆匆向前，消失在河流拐彎處，水天相連處……

風停，微瀾，直到平靜，直到如鏡，像一頃釋然澄明的心境。再浪起波心蕩，一代代周而復始，像人世來來往往。

今天看水，那便是水了。天地之間，如海人潮中，我是其中一滴。

3.

就像樹葉專為秋天而生一樣，蒹葭專為水而生。水畔凝立，與水相望久不厭。

風是蒹葭的霓裳。它們在風里生，在風里長，在風里老。

年輕的蒹葭，在白日的光明里，還頂著一頭光澤的頭發。莖脈青綠未褪，朝氣猶存。而那些“頭發”蓬蓬的蒹葭，每顆“發粒”都已綻開，軟軟如薄的棉花，發上光澤已無，像村口樹下望歸的娘親。

望雁陣南去，如望游子歸期；望風卷云來，想起生死別離……

蒹葭蒼蒼，她們與我，在水一方。

4.

偶入字行，我會做很久的顏如玉；可是融入了秋色，我又會是誰？

這世上最好的導師就是路。你可以走通天大道，而我只選林間小徑。它可以把我引入事先根本沒有打算去的地方，讓我與最好的色彩，最好的秋天不期而遇。

如果此時有人想念我，幾乎沒有可能找到，因為我已經在秋的最深處迷失，即便有千萬分之一的可能偶遇到，你也不可能找到真正的我，那個迷醉的真我，藏在你眼前的我里……

當我越來越愛，秋的心上一定鐫刻著我癡癡的表白：有三餐之暖，詩書萬卷，連帶你，即可一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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